第7期 治療學專題

文化治療學的消極性特質


高柏園


  人非聖賢,人所建構的文化也難保證不生病或出錯,因此,文化治療其實也就成為人類必然經歷的過程了。既知其病,則加以治療自是應有之義。然而,對何謂是病,則又頗值得玩味。顯然,要判定某文化是病態而不健康,乃是先預設了正常的、健康的文化標準。但是,這樣的文化標準似乎並不易確立。文化的內容十分廣泛而豐富,因此,文化病態自然不能只是就現有的一一現象說,而必須就其背後之價值觀與世界觀上說。果如此,則所謂正常的、健康的文化標準,似乎就等同於一套正常的、健康的價值觀與世界觀。然而問題是,一套正常的、健康的價值觀與世界觀,不正是吾人努力追求而尚未定論的主題嗎?如氛人努力追求而尚未定論的主題嗎?如果我們無法確定一套正常的、健康的文化價值標準時,又如何去判定病態與否,又如何去進行治療呢?因此,在人類尚未確認一套客觀被普遍接受的價值觀與世界觀之前,文化治療似乎是不可能的。


  人非聖賢,人所建構的文化也難保證不生病或出錯,因此,文化治療其實也就成為人類必然經歷的過程了。既知其病,則加以治療自是應有之義。然而,對何謂是病,則又頗值得玩味。顯然,要判定某文化是病態而不健康,乃是先預設了正常的、健康的文化標準。但是,這樣的文化標準似乎並不易確立。文化的內容十分廣泛而豐富,因此,文化病態自然不能只是就現有的一一現象說,而必須就其背後之價值觀與世界觀上說。果如此,則所謂正常的、健康的文化標準,似乎就等同於一套正常的、健康的價值觀與世界觀。然而問題是,一套正常的、健康的價值觀與世界觀,不正是吾人努力追求而尚未定論的主題嗎?如氛人努力追求而尚未定論的主題嗎?如果我們無法確定一套正常的、健康的文化價值標準時,又如何去判定病態與否,又如何去進行治療呢?因此,在人類尚未確認一套客觀被普遍接受的價值觀與世界觀之前,文化治療似乎是不可能的。


  其實,之所以會將文化治療導致這種不可能的情境,乃是因為我們將治療定義為積極性的意義。也就是將治療視為提供一套客觀的文化標準,由是而導致文化治療之不可能。現在,如果我們類比於道家思想,而將治療視為一種消極地去病,則以上的困難應可迎刃而解。依老子,周文疲弊造成文化對人無情地扭曲,此即所謂「偽」。人在僵化的文化中,遠離了自我的本真,造成自我的疏離與痛苦。因此,老子認為當時文化治療的重點,並不是增加文化,而是減少文化的扭曲。此所謂「無」、「無為」,也正是要由文化的有為造作中得到釋放與解脫。既是無,是一種除弊,因此,也就表現出一種消極性的治療意義。並就此而言,治療僅僅是將已然干擾我們的文化因素加以去除,並不提供客觀之標準,我們或許無法提供客觀之文化標準,但是這樣的前提並不表示我們不能批判眼前文化的病痛。相反地,有不少的文化病態其實也正是因為它們誇張了某種文化標準而缺乏反省,從而導致文化的扭曲、僵化與病態。因此,消極意義的文化治療學,便正可將誇張與僵化去除,從而使文化獲得自覺創新。


  此外,我們也必須留意文化的相對性與多元性的問題,每個文化都有其相對的背景及其不同之內容。消極的文化治療學正是在肯定文化相對性與多元性的立場上,肯定所有的文化,並通過「不齊之齊」的方式,安立所有的文化內容,由是保住文化的相對性與多元性。由此看來,文化治療學如果不想陷入提供世界觀與價值觀的永恆論戰中,則必然要以消極意義為其主軸,而這也是老牽也是老莊做為中國文化治療學主流的原因所在。如果文化治療學乃是以消極為主軸,而此消極義又肯定了文化的相對性與多元性,因此,我們也必須在充分掌握當今文化的內容時,才能發展文化治療學,而此時便顯然超越哲學領域,而成為跨領域的整合學術所面臨的課題了。總之,如果文化治療學之重點乃是放在哲學意義上的展開,則其消極性意義乃是十分明顯的。但是,如果文化治療學要積極介入現有之文化內容,便需要更具體的實證內容,以做為實際治療的具體參考。


  值得說明的是,如果老子乃是相應周文疲弊,而提出一套消極性的意義治療學,那麼,孔子也是相應周文疲弊,而提出一套仁義禮的儒家思想,難道這不也是一種周文的治療嗎?孔子不正是通過仁而重新使禮有其人性的基礎嗎?這不也是對禮的一種治療嗎?果如此,則治療的去病便不必只以消極意義為唯一標準。然而,孔子這種客觀積極建構的治療,是否會落入前文所批評的積極性治療呢?


  筆者的意見是,文化治療不是一種抽象的思維,而是一項具體的行動,也就是具體地面對已有之文化加以治療。根據此義,則儒家是針對吾人生而存在的歷史文化加以反省,此中之內容既不能也不必取消。因此,我們當然可以承認道家文化治療學對文化多元性之包容,然而,文化多元性不正是預設了個別文化的獨立性嗎?而儒家不也正是凸顯了中國文化的特殊性與獨立性嗎?儒家有別於道家,也只有儒家預設了個別文化內容而加以治療,而道家卻不強調此文中文化之內容。當然,這樣的說法,顯然已將治療帶入積極的意義了。我想,文化治療之起點可以是消極地去病,但真正的文化仍不能排除個別性與獨立性,因而儒家積極性的文化治療學似乎也就是進一步的必然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