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讀物理系的,為什麼選物理系呢?因為那一年是楊振寧、李政道拿到諾貝爾獎金,所以我們一窩蜂去念物理系。我印象是民國五十年(一九六一年)考上師大物理系。畢業以後,去教了一年書,教了一年書後,就考研究所了,我想去找一個比較適合的物理系來考,而且比較偏應用的,所以才選了中大。
我事前是因為有認識的學長在中大就讀,所以就考中大地球物理研究所。現在一般學生,問他「為什麼考研究所?」部分人是因為別人考研究所,他也考研究所,但我們是有規劃的。我當時是想,考研究所的話,將來考進研究所要做什麼呢?因為那時候很多考進中大研究所的學生,都到苗栗的中國石油公司工作,所以我就抱定了「考上的話,就要去探勘石油。」探油的課都是從中油公司聘來的老師在教,所以找他們當指導教授的學生很多。當時很多同學一考上就去找他們(來自中油公司的老師),搶得很兇,有一位教授我印象是潘玉生老師,他收五個學生,常馬上額滿。我家住在南部,到苗栗報到時,因潘老師收的學生已經滿了。這就是我後來去找戴運軌老師的原因,那時候他是所長,為什麼戴所長會當我的指導教授?有這一段淵源的。
我是民國五十四年(一九六五年)畢業於臺灣師範大學,西元一九六七年入學,等於是在臺復校的第六屆。我一直到畢業還在苗栗,那研二時中大已經遷校了,中大的大學部是在中壢高中上課,我們是在苗栗,所以我是苗栗畢業之最後一屆。那時候我們是在二平山嘛,我們叫「山上」。那裡環境可算是很優雅的,在那邊可修心養性。
研究所因在山上,談不上有什麼娛樂,除了常常跟學長打乒乓球,看電影要走很長的路到上苗去,要走半個小時,我們就叫「下山」。運動比較少,偶爾在當地有郊遊。我們研究生少,一屆取三十個,可是實際報到沒有那麼多,所以兩屆加起來大概頂多五十幾個。有些人不住學校,但是大部分都住校,研究生的宿舍是夠的。吃飯的話就是餐廳嘛,搭伙就對了,當然有些人是比較天不管、地不管,就下山四處打打牙祭。到處爬山走走,享受森林浴是另一種休閒。交通的話來講,要不然就騎摩托車,要不然就是走路嘛!有公車,但是公車班次少,也不是專車,僅是公車經過學校門口。
學校交通雖然不方便,但覺得就一所研究所而言還算不錯。只是教授比較難請,大部分都是從臺北請來的,他們坐火車到苗栗車站,校車再去接。交通費對老師來說,若是很在乎金錢價值的話,是很難請得到老師,所以師資會受限。學生的話,除非他有比較強的企圖心,要不然到鄉下來念書也覺得很累。但遠離塵俗也是一個好處呀!那時候臺灣的研究所少,沒有什麼研究所。那我們招生一次就會有不少學生來報考,所以這個時空背景不一樣。對於一個大學而言,最大的問題就是師資困難,學校沒有師資困難的話,學生就會一整天待在那裡。像有些學生家裡比較近的,譬如住臺中、臺北的人,遇到週末就會跑回家,這樣對學生來講,特別是研究生,對學生求學多少都會有影響。
聽說學校是跟苗栗當地搞得不算很愉快,因為要遷校。但那時候沒有影響到學生。我覺得為什麼要搬呢?因為苗栗地太小了,地球物理研究所要變大學,那邊的校地不像個大學。可是苗栗仍希望中大留在那邊嘛,但我覺得中大搬家是對的。那時有校友主張搬到內湖,搬到內湖又完蛋了,因為內湖地又小又潮濕,對儀器或什麼的都不好。當時人家講戴院長很頑固,因為他很堅定要在這個地方(中壢),他因此被人家罵,但我覺得到這邊來是對的。
中大因為復校太匆忙,路面都沒有做好,下大雨的時候,你腳一踩都是黃泥濘。中大這邊用水的雜質很多,因為紅土地層嘛!所以煮個開水,假如沒有經過過濾的話,那就是茶了,我跟你講那是很慘呀!我那時候是講師了,單身,住在第一宿舍,去洗澡的時候,有蛇跑進來,「啊!」嚇一跳。我們後來搬家的時候,鐵櫃搬起來下面有蛇,很恐怖!那個時代。
剛搬來的時候宿舍還沒有蓋好,我們幫學校把一些苗栗儀器搬過來。洗澡的話是到中壢澡堂,我上澡堂的經驗是在中壢學到的。上廁所的地方,就在排水溝搭一個小棚子,也就是百花川那邊女生宿舍前面,以前桃園水利會的溝。那個日子大家不會想到,我們是篳路藍縷,但我覺得熬過來了,就滿有意思的,在那個環境遇到了很多的挑戰,回憶起來是很甜蜜的。剛搬到中壢時很多人在罵,學生也在罵,所以早期學生對中大的向心力不太大就是這個緣故。因為學生對學校的環境使他們對學校有某種程度的失望,特別是對戴院長有某種程度的期待,但期待一落空的話,就會產生排斥性。甚至於你去問那些老學長,當時戴院長銅像被鋸多少與此有關,我想你們大概都知道這些秘辛。
(文章載自:《中大在臺第一個十年:地物所1962》pp.159~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