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與光的對話—公共藝術創作者聯展
松本薰|林鴻文|黃沛瀅|林建榮

100年5月30日(週一)~6月18日(週六)

展覽開放時間:10:00~17:00(週日休館)

地 點: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展覽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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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與光的對話:公共藝術座談會
時間:100/05/31(二)11:00-12:00
地點: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展場
主持人:藝文中心曾少千主任
與談人:藝研所吳方正教授、清大藝術中心賴小秋老師、藝術創作者蔡政維老師、
《大象五形》創作者黃沛瀅老師、《漫步雲端》創作者林建榮老師、《蘊行》創作者松本薰老師

提綱一:校園公共藝術與一般公共藝術之間的異同

曾少千主任:校外公共藝術時常是帶有節慶性質、短暫展演性的,例如在粉樂町或剝皮寮舉辦的公共藝術活動,而校園中的公共藝術作品是永久的設置,請大家討論校園裡的公共藝術,和生活中所看到的公共藝術,有何不同或是相同之處?

賴小秋老師:校園公共藝術跟一般公共藝術的不同,在於校園公共藝術和學生與民眾更有互動。不但要考量安全性、互動性,還需要謹慎思量作品的設置地點。例如學校單位都會希望作品設在自己的建築物前,但公共藝術的作用同時也是要整合校園、統合整體氣氛,才不至於顯得凌亂。因此公共藝術的設置,有賴校方、藝文中心、策展團隊、以及藝術家們,一同討論協調出最佳最合適的地點。

林建榮老師:公共藝術在學校這個場域中,開放給所有空間的活動者參與討論、與之共處。公共藝術在台灣只有十多年的時間,民眾需要一些時間來理解、接納,藝術家也更需要努力。我希望公共藝術可以更貼近我們市井小民的生活,提升大家的美感經驗與文化涵養。

蔡政維老師:藝術常被大家誤認為難以理解、或是與生活毫無關係。但藝術其實是一種理解生活與認識世界的方式,藝術與生活不是斷裂的。回到校園內的公共藝術這個問題,我認公共藝術和其他類型藝術的不同之處,在於公共藝術必須將安全問題列為第一考量,且不論設置在何處的公共藝術皆如此。而且,一件公共藝術的完成,仰賴許多人的協調與努力。

黃沛瀅老師:我非常同意蔡委員的想法,身為藝術家,我可以在這裡跟大家分享創作心得,但是作品的成功、順利設置,都要感謝幕後默默付出心力的夥伴們。我要感謝橘園策展公司、中央大學的用心。以往我和學校合作公共藝術案,校方常全權交由藝術家處理,不會作太多溝通與了解。但是中央大學非常關注校園的整體氛圍,以及學生們的想法,更會把這些資訊和創作者分享,因此不論是學校或是創作者,都有以校園、學生為前提的共識,大家更有了共同努力的目標,創作者自然也會督促自己要做得更好。
公共藝術對我來說,不再強調藝術的遙不可及,它是可以親近群眾與學生的藝術媒介。例如林建榮老師和我的作品,便希望可以和同學產生親密、有趣的互動。而松本薰老師的作品《蘊˙行》則是和風、和環境互動,讓大家體察到環境的變化。其實我的《大象五形》,有同學覺得像天鵝,也有人覺得像土地上冒出的種子,我很開心聽到不同的解讀,因為我希望我的作品是開放的、可以親近大家的,而大家更可以和藝術產生對話。

吳方正老師:這次的公共藝術案要感謝各界的共同努力,是許多人共同的創作結晶。而且這公共藝術案並不是只有一件作品,所以必須要考量作品之間的關係,還有四件作品與校園整體。另外一個很重要且不可測知的層面就是公共藝術與學生、民眾的互動性。公共藝術不像傳統的藝術品被創造出來以後,就安放、展示、然後等待欣賞的人來親近,公共藝術是主動介入的。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大家都會好奇,公共藝術可以為中大帶來什麼效益?以上種種問題牽涉很多複雜的思考、協調溝通。這些作品看似突然地在校園中出現,可是背後卻是經過近三年的意見磨合與層層步驟、把關,四件公共藝術才終於誕生、座落在中大校園。公共藝術最有趣的一點,便在於它不是被動的藝術,而是互動的結果,必須作多方考量。除了藝術品本身,學生們更需要接受藝術的教育、具備基礎的藝術欣賞能力。而公共藝術能有如此互動性便在於它富涵生活意味,能為大家帶來審美愉悅。

松本薰老師:風可以帶來一個土地的氣息,無論是自然或人文的氣息。而雕刻品也具有深刻在人心的作用,更可為人們帶來許多不同的的感受,因此我的創作便結合了風動與雕刻,希望能帶給大家不同於美術館中所看到的藝術品。公共場域中的藝術除了和人有更近距離的接觸,也代表著每個地方、空間與氛圍,例如大自然、都市、遊樂場中的公共藝術都會讓人們產生不同的互動方式。那麼,校園既然是一個啟發和教育的地方,我希望我的作品可以陪伴每個學生度過他們的四年大學生活,而且作品是很輕鬆、不帶來壓力的,它的存在或許不是那麼顯著,但是可以使大家在自然的狀態下感受藝術。

提綱二:「公共性」與「藝術性」如何兼容並蓄

曾少千主任:藝文中心可以說是戰戰兢兢地在推動公共藝術計畫。我們考量作品如何配合學校五棟大樓的興建計畫,如何有效的整合與發揮,如何在最適合的地點放置最好的藝術作品,每個步驟都經過很周延的考慮,這對藝文中心是很大的挑戰,更是很好的學習過程。
第一輪的提綱討論中,各位都很看重公共藝術作品的親和力與安全性。第二輪的討論,想聽聽大家認為公共藝術該如何兼具「公共性」與「藝術性」?是先考慮公共的問題、抑或作品的藝術性?還有,公共如何產生?民眾參與公共藝術的時間點何時最恰當、最好,是事前、製作過程當中、或是作品完成後的意見參與?
三年前的公共藝術公聽會和問卷調查,已有公眾發聲、參與討論,但是有更多人是在三年後才看到完成的作品,公眾又會以何種方式參與作品呢?公共藝術怎麼回應觀眾的聲音呢?

賴小秋老師:今早我來到中大,看到原來擺放蔣公銅像的平台上,已有松本薰老師的風動作品《蘊˙行》。很多民眾聚集在作品前的空地、草地,做早操、閒坐,可見藝術品的設置地點已成為人們聚集之處,為這地方增添了凝聚感與藝術性。我認為這便是公共藝術融合公共性和藝術性的實踐。

林建榮老師:學院出身藝術家的訓練養成背景,其實都是待在自己的工作室裡,有點像是閉門造車。不可否認的,傳統的藝術創作方式也確實和公共有一段距離,但公共藝術的創作卻可以實踐公共意識的參與,我相信對創作者來說,一定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明顯差異。其實我的個性比較內向,但我卻很喜歡公共藝術的創作方式,因為作品有更多被討論的機會,透過創作者與公眾的觀點交會,希望呈現出自己和大家都滿意的作品。

蔡政維老師:不可諱言,我對松本薰先生的作品《蘊˙行》產生的好奇大於藝術性感受。因為我看到的是機械動力加諸於一件藝術品上,我會關注作品怎麼動?動了嗎?可能因為作品技術上的問題讓我相當好奇,也希望可以跟松本薰老師學習。松本薰老師的藝術品進駐台灣,老師本人也有在台藝大擔任客座教授,我希望這樣的風動技術能在台灣發揚光大。
至於公共性和藝術性的問題,我認為,台灣的藝術創作者在做了公共藝術後,很少再回到畫廊。長久下來,對創作最直接的影響便是概念會大於技巧,而藝術性便相對減低。作品的藝術性亟需技巧來呈現,因為藝術畢竟是透過技巧、媒材,將想法轉化呈現的過程。我認為藝術性是公共藝術的基礎,因為沒有藝術性的作品擺在公共空間,便沒有公共藝術的意義。這也提醒所有藝術家們,在每個階段都要不時檢視自己的技術是否精進,也不要排斥回畫廊磨練自己的技術。

黃沛瀅老師:對我來說,公共藝術就是公共和藝術結婚。好比說,我早期多使用瓦楞紙創作,後來又一步步轉換到現在使用華司金屬片創作。我先是展出了《光枕》這組小型作品,後來又慢慢接觸到公共藝術,便開始思考把華司也運用到公共藝術中。但是公共藝術作品畢竟是放大好幾倍的東西,很多實際層面都要去顧慮,例如作品可否站起來?穩不穩固?除此之外,公共藝術創作對我來說也是概念的放大、想法上的延伸,並且能夠與外界的人、空間產生互動,在創作上要考量得更多,卻也是非常有趣的過程。

吳方正老師:公共本身是很複雜的問題,它的界定也一直隨諸多因素在改變。而公共藝術便是在公共空間裡的藝術品,是公共權益的一部份。公共藝術作品在被創作者產製後,便進入公共空間,牽涉對空間、環境的改造。好的公共藝術作品讓公眾賞心悅目,不好的作品則相反,甚至使人覺得寧可不要也罷。因此,公共藝術作品的生命是在公共的意見裡被延長了,它脫離了藝術家,展開了一場不可預知的冒險。而我相信這次的四件公共藝術作品,能帶給學校正面的影響。這帶給中央大學的成員們一些課題,有了這樣的作品,我們該如何與作品互動?如何共同維護作品?是公共藝術帶給我們審美享受之外的另一課題。中央大學比較偏重科技,許多學生的專長是理工科目,而非人文思考,公共藝術在校園中也督促大家朝兩者兼備的方向去努力。科技可以讓生活變得更好,但是藝術能讓我們「覺得」生活更美好。藝術不只是表象上讓人覺得生活變得更好,而是改變或是增進我們對生活與世界的想法與感覺。作品已經引起校內很大的關注,希望這些作品能在未來啟發我們,帶領大家去感受生活的美好。

松本薰老師:對我而言,公共藝術是在生活中與我們共存的藝術作品。我們的生活空間有風、有光,與美術館是不一樣的。我們要把這些自然環境因素,當作礙手礙腳的必然存在也可以,但也可以將之視為助力。因此,公共藝術的創作,便是思考作品和環境的關係。
不管在日本或台灣,公共藝術都需要透過徵選才能設置。參加評選時主辦方會提出一些概念、理念希望我們藝術家可以達到,而我們在創作時也會去思考如何貼近主題,達到理念上的要求。不過在創作的實踐與安全性考量上,這些想法的表達往往會失敗,或是作品無法深刻表現主題。在日本,公共藝術的普及花了近三十年的時間,直到今天才發展得比較成熟,這個過程當中,有許多藝術家都放棄了。但也有更多公共藝術創作者希望可以靠著對藝術的熱忱,消除大家對於公共藝術的疑慮、還有克服執行層面上的困境。我認為,創作公共藝術應該要先去思考作品如何與環境共存、與人產生交流,進而啟發大家的生活。回應剛才蔡政維老師的想法,我也希望能分享自己創作公共藝術的經驗、技術給台灣的學生們,目前我在台灣除了在藝術大學授課,也有舉辦個展、聯展,希望可以為發揚公共藝術盡一點力量。

賴小秋老師:我想再針對這個提綱來作補充。目前台灣的文化獎助條例中,只有提到公共藝術可以美化環境。但我認為,公共藝術其實有更深刻的意涵。作品除了要引發觀眾的認同,也必須為社會、為地方帶入議題的思考。或許,公共藝術介入一個地方的生活,不是那麼容易被立刻接納。但長時間下來,作品會伴隨著人們度過在特定地點的生活,中央大學的公共藝術作品,未來都將成為學生們、社區民眾成長記憶的一部分。

觀眾提問

校友:很開心這次中央大學的公共藝術案很成功,並且讓同學們參與討論。不過我也想起當年學校設置朱銘銅雕《太極拱門》時引起的爭議。那時有同學投書給報紙,抗議學校花費六百萬買進公共藝術,卻沒有撥經費給女生宿舍裝窗簾。對比之下,我看到學校現在的進步和努力。
但是我也想提出一些建議。剛才在橘園所拍攝的介紹短片中,施工中的所有人員並沒有戴安全帽。另外,影片中正在設置中的作品雖然有用圍籬隔起來,但旁邊還是有民眾來回走動,萬一有東西掉下來怎麼辦?我希望橘園和校方可以對安全問題更嚴謹。
另外,我想請教各位藝術家關於作品本身的問題。第一,剛剛所有老師都提到公共藝術作品的互動性,但我很好奇這些作品都沒有直接和民眾「互動」的裝置,該如何達到互動性?第二,《坐聽松風》,是用鐵條焊成松枝,我覺得這個構想很好,因為松樹確實能代表中央大學。可是為什麼松樹是做成不對襯的造型,枝葉也很稀疏。第三,為何會將作品命名為《大象五形》?因為我覺得這組作品造型有點像變形蟲。第四,我想請問《蘊˙行》這件作品如何維修保養?運轉的材料需要拆開來抹油嗎?另外,一般的風力運轉,不都是要讓接觸面和風成垂直角度才能轉動?但是《蘊˙行》卻是和風平行。最後,我想請問松本薰老師是先有構想才去研發技術,還是先有技術才產生創作構想?

曾少千主任:謝謝校友先生的提問和建議。我先針對安全問題的方面說明,當初我們有和學校總務處、藝術家、橘園、協力廠商開會,校方有建議列為施工安全第幾等級,也有明確規範要注意的事項。其他部分請橘園和藝術家們來一一回答。

徐孝貴小姐:我們的施工過程,首重安全。經由這位先生的提醒,我們未來也會特別警惕自己,讓計畫更完滿。感謝這位先生的指教。

曾少千主任:林鴻文老師目前不在座談會現場。至於松枝造型的問題,在這裡歡迎大家來參加林鴻文老師下午的演講,我會請教他說明。

賴小秋老師:公共藝術作品的互動性,在於意識上的交流。除此之外,中央大學藝文中心也會積極主動地在校內開設工作坊、相關課程、演講,來教導學生和民眾認識公共藝術,甚至認養作品,培養大家維護作品的責任感。例如清大藝文中心在公共藝術案完成後,也在校內成立校園導覽社團,我們會提供社團學生相關資料和教育。這樣的做法有雙重的優點,一方面可以減輕校方、藝文中心的負擔,一方面也能更進一步推廣公共藝術。

黃沛瀅老師:《大象五形》的名稱其實取自老子的哲學概念:「大象無形」。大概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形象,是我們永遠無法看到的,大象因此無形。將大象無形改為「大象五形」,除了代表這五件一組的作品,其實也是一種幽默的轉化,因為「大象」兩字也指涉具體的動物。而我的作品便是希望可以符合文學院三館的人文精神,也希望可以開放自由的聯想與投射。至於作品的維護,其實原本就包含在作品的設計中了,這五件作品都可以拆開維修和清理。

松本薰老師:首先,針對作品的維護問題作回答。轉動裝置培林需要潤滑油,不過風動作品和高速轉動的機械不同,後者因為運轉的速率大,需要不斷地定期上油保養。我的風動作品有經過很精密的測試,它必須具有很高的耐久性才能放在公共空間裡,也加過潤滑油,壽命可以達到十年二十年絕對沒有問題。
在創作的概念和技術上,我的目的不是要讓作品快速運轉,因此設計也不是受風,而是讓作品本身因應風的呼吸來自然擺動。因此,即便很微量的風也可以讓作品輕輕的運轉,而非承受很強烈的風力。我希望透過作品可以傳達我的想像力,也希望作品與藝術的意象可以很自然地融入人們生活,而非突兀高調的。我認為這樣的創作理念是先於技術的,後來我才去學習和實驗技術。

同學:想請藝術家們介紹一下展場中的作品、模型。

林建榮老師:我的作品是燈泡人。其實我本身的個性比較自閉,也常常享受孤獨的感覺。現在人們的生活都很忙碌,我希望可以表現出一種逃遁的、屬於自己的感覺。

黃沛瀅老師:我的作品是《光枕》,它們也是由華司素材所完成。對我來說,華司不只是金屬,它也是有生命的,是可以構成生命的有機細胞單位。由華司所組成的《大象五形》也可以讓同學與民眾在上面坐臥、休憩。因此對我來說,透過藝術、公共藝術,我們可以改變對同一件事物的想法,華司也不再只是冰冷的金屬物。

松本薰老師:我目前在藝文中心展出的都是模型作品。由於我的作品是風動藝術,而所以我在室內利用電風扇讓它們轉動。這些小型的模型也都有軸承的設置,如果沒有吹到風,大家也可以用手輕碰,讓它們轉動。雖然它們都是模型,其實也是戶外成品創作時的一個步驟、雛型,所以不論尺寸放大或縮小,作品的概念都是一樣的。

曾少千主任:公共藝術是很生活化的藝術。同時,公共藝術也意味著大家共有的經驗和未來的回憶,會和大家漸漸熟悉,產生感情。有時藝術不可避免會和大眾產生摩擦,或許一開始看不順眼,經過相處、磨合,便可以更加了解和接受作品。例如,位於科學五館的作品《DNA交響曲》這個月送去保養維修,這讓師生們想到畢業合照時,作品不在場的遺憾。其實,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代表老師學生們很重視校園中的公共藝術,並意識到作品所帶來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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