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期 生態旅遊與環境倫理

引言--生態旅遊:某種發生在人內部的活動


國立中央大學哲學研究所副教授 蕭振邦


〈"Ecotourism"字詞小史〉(註一)
  • Hector Ceballos-Lascurain據悉是第一位鑄造「生態旅遊」這個字的人。
  • 1981年他開始以西班牙文turisimo ecologico來指謂生態的旅遊形式。
  • 1983年這個字被縮短為ecoturisimo,他在擔任PRONATURA非政府組織(NGO)主席發表演說時,使用了這個字。
  • 這個字第一次以書寫方式出現,是在1984年三∼四月出版的《美國鳥類》中由Ceballos-Lascurain經手刊出的一則旅遊廣告。
  • 此字以現在我們所知道的定義,第一次出現在名為「生態旅遊的未來」(1987)的文章中,後來重刊於《墨西哥雜誌》27期(1988年1月)。

壹、Wearing博士的有趣洞見


  1.在Stephen Wearing(註二)與John Neil(註三)兩人合著的《生態旅遊︰諸衝擊、潛能與可能性》一書中,提出了一種很有趣的看法︰生態旅遊不只是一種活動,而是一種哲學(Wearing and Neil, 2000: 10-20)!


   1) 依Wearing的看法,他的意思是說,若據一般生態旅遊的定義看來,生態旅遊是某種依賴自然環境,並以之作為基本資源的人類活動,但是,這個字面定義並不能讓我們區分出生態旅遊與伐木業和採礦業等等活動之間的差別,是此,他進一步主張,這類活動的識別,大體決定性地取決於介乎人類活動與環境之間的特定關係,特別是在於理解那種活動所體現(embody)的特定價值,這些不但有助於我們識別生態旅遊活動,也能夠幫助吾人理解生態旅遊所體現的價值理念上的各種轉變。


   2) 但是,這想法和「生態旅遊是一種哲學」有什麼關連?


    a.Wearing認為(Wearing and Neil, 2000: 11-2),人類的種種作為都是其特定價值體系的某種體現,它們都具有長遠的歷史淵源︰人們如是對待生態,取決於他們有關「人類─自然之關係」的理念。很明顯的是,目前此一「人類─自然之關係」出了問題,換言之,人類的種種活動的確帶給環境各種衝擊,而人類也因而面對了種種環境衍生的困境。然而,即使有許多人都曾論述,要治療我們的環境困境,的確就在於各價值觀的改變。但這其實無關緊要。唯有透過理解各種「人類─自然之關係」及其歷史理念的複雜性,才有助於確立我們現在的立場,並得以開始明白那些價值所支持(underpin)的倫理意義或行為的意義。


    b.如上所述,Wearing明確地點出「人類─自然之關係」是解題關鍵,而其中,價值和相應的理念又是其核心考量,但更重要的是那些價值和理念所支持的倫理!依Wearing之見(Wearing and Neil, 2000: 11),循西方人工具價值和內在價值的二分,倫理也可以區分為︰(i)「使用」的倫理——這是人類何以關連到自然的特定規範或支配模式;自然主要被看待成一組資源,人類可以為了他自身的各種目的而自由地使用之。這畢竟是一種工具價值的和人類中心的觀點;(ii)「自然『的』倫理」(註四)——主張非人類之實有物與人類一樣擁有平等的價值。它寬泛地是內在價值的和生態中心的觀點。很明顯的,這些觀點有以確立,無非是種種哲學立場的貞定——哲學在這一脈絡中首度呈現了它的運作意義。


    c. 再者,當我們進到生態旅遊規範的建立或營運規則和種種管制的制訂時,不可避免地要關注到環境倫理,而Wearing指出(Wearing and Neil, 2000: 19),環境倫理若要受到重視,必須能夠有可行性,那也就是說,它必須是相干的,換言之,若想要把減少自由的管制強加於某人(而且,依定義,乃要求減少個體運作道德判斷的需求),則唯有「倫理行為」會欣然地願意把他人的權利、需要與福利列入考慮。它不是某種單純地面對法律、管制或規定之壓力,並加以回應的行為。


    d.果爾如是,生態旅遊既然是一種活動,而這種活動如果要能對自然環境的保存有所助益,那麼,它就必須擁有特定的活動方式和活動力,然而,此一活動力的力源在那裡,其實只能就一哲學立場或哲學進路加以究明。或者,如Wearing所指出(Wearing and Neil, 2000: 18),透過生態中心的資源管理傳訊可知,假如目前的經濟成長和資源使用的模式和趨勢仍然持續下去的話,我們可以斷言現代科學和科技無法防止環境的惡化。我們所需要的乃是哲學、政治、經濟上的改變,以便確保永續的人口可以與其環境維持平衡地存在——哲學運作在這一脈絡中呈現了它的第二個運作意義。


    e. 更重要的是,Wearing引介了Hardin的看法(Wearing and Neil, 2000: 17),Hardin指出,所有我們所共通擁有的資源,有可能被過度開發。沒有人有意願為這些資源負責,因為它屬於每一個人的,沒有任何個人會願意獨自保護它。把這種理念運用到旅遊上,他暗示,每一個觀光公司都會試圖極大化其收入,那麼它們便會被迫在一個有限的資源系統中,無限制地「增加它們的羊群」(以增加遊客的數量來增加其利潤)。Hardin認為要控制這種沒有紀律的開發,所需要的是節制的(temperance)態度,而不是禁令(prohibition)。但是,「節制的態度」是如何出現的呢?這又需要有適切的哲學探究了。


  2. Wearing的洞見容或為讀者保留了許多想像和爭議的空間,畢竟,「在這個多面貌的世界裡,許多事物的意義有賴於我們怎麼去看待它」(Wearing and Neil, 2000: xiv),是此,如果哲學就是人對自身生命最深邃的反思和洞察,那麼,無疑的,生態旅遊活動所根源的內在動力,特別是有關環境倫理的推動,都需要某種哲學辯證的豁醒!這或許就是Wearing提及哲學觀點的深意吧!


貳、「生態旅遊」的理解進路及理解之內涵


  1. 如果想要理解生態旅遊活動,我們可以循「內在分析」和「脈絡分析」兩種進路來考察它。


   1)「內在分析」相當於質性分析和概念分析(或概念形成分析),我們專注於「生態旅遊」的各種構成要素及其間嵌結關係的分類和分解,以便有效地界定所謂的「生態旅遊」。


   2)「脈絡分析」則相當於特定外部結構關係的釐清,我們乃依循特定的脈絡——或者為理解上的意義脈絡,或者為實際發展上的相互作用脈絡——而加以解析,以便掌握生態旅遊實際發展的全貌。


  2. 首先,就內在分析進路而言,可以考量如下︰


   1) Martha Honey(註五)在《生態旅遊與永續發展︰誰擁有樂園》這本書中(註六),主張真正的生態旅遊擁有下述七大特色(Honey, 1999: 22-5)︰(i) 涵蓋了旅行到自然旅遊地;(ii) 最小程度的衝擊;(iii) 建立環境上的覺醒;(iv) 為保存提供直接的財政利益;(v) 為地方民眾提供財政利益並授權;(vi) 尊重地方文化;(vii) 支持人權和民主運動。但是Honey也指出(Honey, 1999: 21),生態旅遊所強調的是,基於不同的原則,以及如何把它們放進實務中去︰基於什麼生態旅遊的立場,以及這些標準如何被履行。因此,她在照應此一要求下提供了一則生態旅遊的定義︰「生態旅遊是旅行到脆弱的、原始的,而且通常是被保護的地區,它力求低衝擊和(通常)小範圍。它幫助教育旅遊者;提供基金給保存活動;直接饒益經濟發展與地方社群的政治授權;以及培育對不同文化和人權的尊重。」(Honey, 1999: 25)


   2) 相對於Honey的看法,Wearing則認為生態旅遊的定義必須包含四個要素(Wearing a nd Neil , 2000: 7-8)︰


    a.生態旅遊是從一個場所移動到另一個場所的旅行︰這種旅行,當旅遊者基本關懷的是去體驗自然地區之同時,必須相對地受限於不干擾或去保護自然地區。去保護或不干擾自然地區提供了「去面對維持自然的特徵和吸引力的最佳保障」。


    b. 生態旅遊是自然─基礎的(nature- based)︰生態旅遊並不只局限於相對地不干擾自然區。生態旅遊同樣可以更新(rejuvenate)自然(註七)。人類的活動可以恢復惡化的地區,我們可以循此例將生態旅遊加以分類,它明確地對環境和地方社群的直接利益有所貢獻。當旅遊者旅行到這些地區時,有某種倫理的原動力(impetus)使他們自願為環境提供服務。


    c.生態旅遊是保存─導向的(conservation-led)︰作為旅遊業的一個部門,生態旅遊的出現,「乃是對全球性的文化和生態系的消失,漸漸增加關懷所導致的結果」,而且它拒絕「不適當的旅遊發展,這類發展會使保護區惡化,而且對周遭土地有不可預期的經濟上、社會上和環境上的影響」。再者,就保存概念而言,其理念是生態旅遊將會有益於永續的未來,因為旅遊地被考慮在內,透過經濟的回饋,或者是出於自願的協助。依這種方式,生態旅遊可以透過喚醒人們注意自然資源的重要性,而擁有培育自然資源之保存的潛力,而且,基於這項理由,保存必須包含在生態旅遊的定義之中。就一般規則而言,生態旅遊比大眾旅遊更加關懷環境的衝擊,而且生態旅遊促進了對文化、遺產與自然環境的理解和尊重——人們通常保護它們所尊重的東西。


    d. 生態旅遊扮演了某種教育的角色︰生態旅遊者通常表現出強烈想要熟識其欲接近之自然的某種欲求。所以,透過自然現象本身的相互關係和概念意義的解釋,而把重點置於自然的欣賞、教育和解說之上。不像其他旅遊形式,對它們而言,自然是可有可無的,而生態旅遊則依賴自然,包括旅遊者有意願滿足由於與自然環境互動所衍生的某種教育需求。因此,生態旅遊的營運者可能會被期待提供某種恰當層面的環境和文化上的解說,通常它是透過雇用優質的嚮導,以及在旅遊之前和旅行之中供應環境的資訊以進行之。此一教育角色指涉的不僅是旅遊者自身,也指涉了旅遊業營運者和地方社群︰需要散佈進入脆弱社會和生態景緻中正確行動的訊息給旅遊者,逐漸被承認是旅遊業營運者的責任之一。透過他們的積極參與,生態旅遊者被教育去了解自然和文化保存的重要性。


   3) 除了這四個要素之外,Wearing也提及了一些生態旅遊的特色︰


    a.生態旅遊是一種選擇性旅遊(alternative tourism)(Wearing and Neil, 2000: 3)︰就一般的意思而言,選擇性旅遊可以寬泛地界定為設計成與自然、社會和社群價值相容的旅遊形式,它允許旅遊地主人與訪客享受積極而有價值的互動,並共同分享其體驗。Mieczkowski曾嘗試以選擇性旅遊為主,為旅遊作一分類如圖四(註八),由這一分類可以看出,AT和CMT之間有一些重疊處,其主要分類依據在於範圍和衝擊特性,如是,不能完全突顯生態旅遊的獨特性,而且,生態旅遊的其他特色有可能被忽略。


旅遊
-大眾旅遊
習常的大眾旅遊(C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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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標準的大眾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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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大型的大眾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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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性旅遊
--文化的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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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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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_教育的旅遊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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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_科學的旅遊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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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旅遊或生態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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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探險的旅遊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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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_農鄉的旅遊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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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田園旅遊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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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農莊旅遊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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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牧場旅遊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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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四)

    b.生態旅遊是一種自然─基礎旅遊(Wearing and Neil, 2000: 5)︰自然─基礎旅遊有幾個向度,所有到自然區旅遊的形式不必然是生態旅遊,但是藉助於對自然─基礎旅遊的理解,我們發現了一種「低─衝擊的旅遊(LIT)」(low-impact tourism),它是某種特殊的旅遊形式,可以加強我們對生態旅遊之自然─基礎的理解。


     a) LIT是被供應─驅動的(supply- driven)(註九),這種活動只有在同時具備了夠多的訪客與文化和物理環境時才能遂行。它很明晰地關注於社會衝擊、經濟發展與城鄉和旅遊地各種場所的自然管理。成為供應─驅動者,LIT把旅遊發展的管理和管制安置於城鄉旅遊地的掌握之中,而非仰賴以需求─驅動作為理論基礎的旅行或觀光(tour)營運者。因此,基本上的考量是,LIT不會使涵蓋它本身的文化惡化。


     b) LIT的目標在於「建立同步的和相互支援的保存與旅遊的策略,並提供資金予公園發展和管理,培育固有自然區(indigenous natural areas)和保護區,以及改進觀光景點區(tour destination areas)居民的水準」,而LIT的特性在於︰(i) 地方管理;(ii) 優質旅行產品和旅遊經驗的供應(provision);(iii) 正面的文化評價;(iv) 重視人員訓練;(v) 依賴自然和文化資源;(vi) 發展與保存的整合。


     c) LIT的原理乃強力地與生態旅遊結合,但是,重要的是,LIT沒有明確的場所(location)。不管它是在偏僻熱帶雨林,或特殊的可可種植地,LIT主要關注的是旅遊經驗對場所的衝擊。很重要的一點是,LIT不必然在未被干擾的自然區進行,反之,生態旅遊一般而言卻是。


    c.生態旅遊是一種永續旅遊(Wearing and Neil, 2000: 5-6)︰自然環境是生態旅遊的核心,自然區的保存和永續資源的管理因而是生態旅遊之企畫、發展與管理所不可或缺的。世界旅遊組織指南指出,永續旅遊只能在主要旅遊設施的容受力被管理,並因而透過效果設計和操作控制系統而獲得重大改進時才能進行。這些研究和管制將構成長期的、地方旅遊管理策略和企畫的基石,它也需要旅遊之私人部門、地方社群與旅遊者接受其改進的有效看法和合作。總之,正如Butler簡明闡釋的︰「假如生態旅遊損害了自然資源,則它就不是生態旅遊了」(註十)


   4) 經過前述分析,Wearing也給生態旅遊下了一個定義︰「生態旅遊可以描述成某種低調的(low key)、最小程度衝擊的、解說性的旅遊。旅遊中,對所造訪的環境和地方文化的保存、理解與欣賞乃被契及。它是旅遊的一個專門領域,涵蓋了在自然區域旅行,在這些區域中,人類的表現微乎其微,而旅遊者的體驗表達了想要滿足環境、社會與/或文化教育之需求的明晰動機,以及透過造訪和體驗這個自然地區所獲得的覺醒。」(Wearing and Neil, 2000: 3)


  3. 其次,就脈絡分析進路而言,可以考量如下︰


   1)經濟發展是當前人類的核心活動之一,然而經濟發展一直以來都是生態旅遊中較具爭議性的一個面相,換言之,此一爭議的焦點不在於要不要重視利益,而是在於要重視誰的利益和什麼利益。(註十一)


   2)當利益有所衝突時,Wearing指出(Wearing and Neil, 2000: 15),永續性概念已然變成了銜接介乎環境和發展活動之間的意識型態和政治差異的中介項,基本上是介乎生態中心主義和人類中心主義這兩個對反典範之間的橋樑。換言之,前述可能引發衝突的利益問題,被「永續發展」給消化掉了。


   3) 永續發展接管了全球性的發展趨勢,這多少也意味著主張「經濟成長和科技進步的作用為人類提供了物質上的福祉」的科技中心主義者(technocentrist)的勝利。Wearing指出(Wearing and Neil, 2000:16, 13),對科技中心主義者而言,當「保存」被鼓吹時,乃被視為是有效管理環境領域的事——運用科學和科技知識以回應產業發展中對環境的影響。是以科技部署乃透過把有敵意的自然改為良性多產的自然,而把這個世界變成為一個較好的地方。再者,對科技中心主義而言,留下遺產給子孫的概念,不是由清潔的空氣、水與生物多樣性這類詞彙所構成的敘述,而是「交互世代公平性」(intergenerational equity)等等用詞的陳構;這也就是說,他們的遺產必包含某種社群的福祉的累積,而這類福祉乃來自於環境所能接受的經濟成長。表面上我們都有資格(entitled)去繁榮經濟。


   4) 很明顯地,科技中心主義者把經濟的繁榮巧妙地帶入了永續發展,而永續發展又成為生態旅遊的核心特色之一,如是,經濟發展也就成為生態旅遊的重點之一了。Wearing描述了此一巧妙轉移,亦即,「此一進展把『生態永續發展』(ecological sustainable development)魔術般地轉換成『生態管理的永續發展』(economically sustainable development),它只改變了“ESD”中“E”這個縮寫的內涵」(Wearing and Neil, 2000:16)。


   5) 再者,Wearing指出(Wearing and Neil, 2000:16-7),資源管理乃是某種形式的「有限制的發展」,循此,其最小程度的發展必須是永續的,不危及維續地球上諸生命的自然系統——氣候、水、土壤,以及所有的生物。較早提出資源保存的人是Gifford Pinchot,他在《為保存而戰》中提出保存三原則︰(i) 發展;(ii) 防止浪費;(iii) 為大多數而非少數人的利益而發展。這些原則是當前許多公共資源管理的主體。人們與其把自然資源看待成某種生產因素,不如把它看待成「資源發展」更為恰當。


    a.但是,這樣一來會衍生許多問題,譬如,屬於每一個人的地球這一共同資源,到底應該由誰去保護它呢?如果答案是每一個人,那麼,什麼理由或條件會促成這樣的普遍行動呢?或者,事實上已然為了保存而訂定了許多禁令,它們會不會影響到個體的權利?


    b.或者,如Wearing所指出(Wearing and Neil, 2000: 18),管理本身是人類的概念,自然為什麼要接受人類的管理?管理保護區難道不是一種對自然的干預嗎?我們到底要保護誰?事實上,當Wearing推介此一思索脈絡時,他並沒有觸及其中隱含的更嚴重問題。簡言之,循著這一種脈絡思考,必然會衍生這樣的深層問題︰身為管理者的人類本身難道不需要被管理嗎?換言之,除非我們預設人類本身是自律的,否則管理需求的層級將會遭遇無限後退的困擾!而事實上,人謀不臧的事層出不窮(註十二),這才是管理面對的真正難題。


   6) 再者,軟性的科技主義者提供了一種不同的思考脈絡(註十三),亦即,他們也強調自然保存,並且在自然保存理念上採取了某種深度或超個人的(transpersonal)生態學,承認介乎人類與自然之間的關係是多樣的,他們了解生態生命共同體的重要性,也不贊成科技中心主義的科技樂觀看法,但是,他們主張在此一生態學中,人類扮演了某種必要的演化角色。這種立場鼓吹某種「服務處倫理」(stewardship ethic),其信念是人類必須保護賴以維生的生態系,人類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位自然的服務員。


   7) 最後,生態旅遊還會觸及所謂的「全球化行動」這一脈絡,此如Wearing所指出(Wearing and Neil, 2000: 19),永續性的旅遊發展只能透過國際合作,由被大家接受的單位來監督,以及在共同的利益上尋求發展和管理,它才會被實現。但是在利害關係上不只是共享生態系的永續發展,還在於所有國家的旅遊發展在或多或少的程度上依賴於他們的理性管理。沒有公平地規畫考量未來世代,將會因為喪失這些旅遊地而導致貧窮,而且承受最大痛苦的將是那些居住在開發中國家的人,那些國家很少能擔負旅遊運作其中的全球經濟市場中的管制。目前,Wearing的看 法,實際上已發展成全球行動 議程(agenda)和「普世倫理」(universalized ethics)的議題,這些議題所涉及的層面極為廣泛,不是個別生態旅遊營運者或旅遊者所能獨立去思考的事。


  4. 經由以上的考察,可以作一小結。大體上說,目前我們所探討的生態旅遊,的確已具備了一定程度的公認規範和理念,其多樣性的特色也被描述得很清楚,接下來的重點就在於實際營運者如何以適當的操作方式和技術來營運此一活動了,換言之,生態旅遊實務將會是研議生態旅遊議題的另一個探究重點。


參、生態旅遊作為「發生在人內部之活動」的涵義


  1. 對生態旅遊有了前述概括性的理解之後,我在這裡想要提出一些不太為人注意到的生態旅遊深層面相中的議題及其解題,以消解生態旅遊探究中所遭遇的難題。


  2. 如前所述,一般性的大眾旅遊,甚至任何單一性質的選擇性旅遊,都不能涵蓋生態旅遊的全部內涵,加之,當代學者和專家皆(自覺或不自覺地)循著「生存和發展」的脈絡來考量它,也因而更嵌結了多樣的因素和關連,換言之,它被看待成某種極為複雜的活動!但是,若改換一種角度,從人自身的體驗上說,則生態旅遊也可以是一種極為單純的活動,換言之,不要從「生存和發展」的脈絡來看待它,而改由人自身當下的體驗來看待它,那麼,它的複雜面相便有可能還其本來面目,而收斂地呈現出其核心的——屬人的內在特質。


   1) 簡言之,人是從自然而來,是不可割截於自然的自然的成員之一,擁有各種自然的秉賦,是以,生態旅遊既然是一種自然─基礎的旅遊,與自然緊密不可分割,那麼,在此活動中,人來到自然中暢遊,可以說,無非就是要通過同質性的對照、召喚與互動,而重新喚醒和體現自己的本性,並且從而找到自己的真正歸屬。


    a.假如人通過孤獨而證成「創意性自我」,但卻不必也不能活在「獨我」之中,人會要求種種「歸屬」,社會的、家庭的等等,然而,歸屬仍然只是手段,歸屬是為了追求生命的安頓和安適。


    b.人會追求歸屬,弔詭的是,人性也是嚮往自由的,無論是墮落或頹廢式的虛擬性自由,或者是道德立法式的創意性自由,皆為人心之所向。因此,一旦言及「歸屬」,似乎便與這種自由的嚮往相抵觸。然而,以生態旅遊為例示,人一旦經由真切體驗而明白人與自然在根本上是同質性的存在,那麼「歸屬」於自然,就不再會衍生上述衝突了。或者,我們可以說,這正是一種在自我實現和他者(otherness)的承認之中,所找到的真正安頓與安適。


   2) 生態旅遊的重要涵義就在於前述生命尋索安頓和安適的模擬與次第實踐,要之,人在家裡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進入一處蠻荒的世界?為了要去保護那兒的自然?省省吧,那是要在生態旅遊活動中真有所體驗之後,才會懂得要去保護自然!保護自然是「行動的結果」,而不是行動的動機。那麼,我們為什麼走入蠻荒呢?我是這樣著想的︰


    a.蠻荒的自然,意味著沒有受到任何人為的介入或干擾的地方,它所呈現的應該就是自然的本貌,而透過這一自然的本貌,或許人類便能更真切地領會自然的特質——無論是其屬性,或者是其顯現性!


    b.對照地說,越是蠻荒的自然——越「自然」的地方——也就越有可能召喚出人類原始的本性,而且,在蠻荒中,人類無所逃遁,也無從移情,因為當下唯一的面對者─自然,就是與他本身同質性的存在,所以,當下,人類只能更直接地面對自然和自己,並體驗其中所呈現出來的一體性。


    c.在蠻荒中,人類與自然的關係都不假中介地直接成為各種體驗的內容,如是,從而可以使人類更真切地、不假外求地認清自己和自己的處境,換言之,人類來到蠻荒的自然,終於得以成為他自己,體現出真實的自我。


    d.一個在荒野中第一次「遭遇自己」、「與真實的自己交會」的人,開始懂得什麼是真正值得珍惜的東西——自我與自然,甚至,在感動中,自我與自然已然無所乖隔,生命終而溶化於一片感激之情中。


    e.真正在生態旅遊中體驗到這種人與自然的一體性,以及生命溶融的感激之情的人,才真正能開始關懷自然、關懷其他的生命,以及與人類同在的一切!


   3) 所以,我認為生態旅遊最重要的特點就在於,它提供了一次無所逃遁、無從移情的人去自我面對、反思,以及與大自然溶融為一體,並從而能體現此一生命實況的機會——或許人們不能在一開始就領會或體認此項特質,而方便地稱它為探險、挑戰等等,都只是餘事了。當人走入生態保護區,反思及他為什麼會走進這個自然世界,從而揭露其自性,從而感受到人與自然的無隔,從而自我肯定、珍惜,從而體現其真生命地欲理智地、豪情地把關愛之情擴及自然!於是,我們看到了一位「自然之子」的真情演出……。


   4) 基於︰(i) 在生態旅遊中有所體驗的人,的確有了重大改變——無論是態度上的或動機上的,或者是實質回應上的,這一連串的改變都發生在人「內部」——外表上,人可能只是晒黑了一點,或者被雨淋濕了,或者發生意外少了一腿等等;(ii) 這些改變多半都是在旅遊活動中發生的,不然,也至少是在旅遊活動中埋下了改變的因子;(iii) 對前述生態旅遊的規範、理念和功能的實現而言,這些改變無疑是更根本的,甚至就是所謂的「生態旅遊」所以能呈現、進行與發展的根本原因!因此我們說,生態旅遊是一種「發生在人內部的活動」。


  3. 換一個方式思考,即使我們不純然由人自身的體驗來看待生態旅遊,而順著當代學者專家開闢的解題脈絡——生存和發展脈絡——來看待生態旅遊,那麼,它仍然具足「發生在人內部之活動」的特質。


   1) 首先,從生存發展的角度來看,生態旅遊的確也是一種不折不扣的經濟活動,再者,由永續發展的角度來看,生態旅遊一方面是一種環境的保護、保存和保全活動,另一方面則是自然(或文化)資源的管理活動。是此,無論由那一種活動方式來看,生態旅遊都與外在環境和其他相關活動有其深度的嵌結,換言之,它不可能只是一種「發生在人內部的活動」!


    a.但是,我們可以深入思考,所謂的「經濟發展」、「環境保全」與「資源管理」,原來都只不過是揭示了這項活動的特定共通特質,換言之,雖然只要是「生態旅遊」就會具備這種特質,但一旦細別其他活動,譬如,純商業交易活動,難道它不具備「經濟發展」和「資源管理」的特質?甚至,就確保市場的訴求來看,實與「環境保全」有其相通處。是以,這些「共通特質」並不能保障生態旅遊的獨特性和唯一性。


    b.那麼,是什麼使生態旅遊有別於其他活動呢?扼要地說,正是隱含在生態旅遊活動背後的一套「綠色的邏輯」(green logic)才使它具備獨立性。對此,Robert Isaak在他的著作《綠色的邏輯》中,針對「綠色的邏輯」作了重要的闡釋(註十四)。他這本書的主旨就在於釐清「綠色的邏輯」所指為何,並且嘗試說明何以它會促使保全者去設計和創立其綠色企業。


    c.簡要地說,Isaak為「綠色的邏輯」所給定的描述定義是「綠色的邏輯是一種『長期性的』(long-term)、降低風險的環境主義的邏輯,它假定地球及其資源是有限的,反之,人類的欲求和需要則是無限的。綠色的邏輯因此涵蓋了為了考慮到我們子孫的需求的長期性的滿足,而延緩當前某些短期性的(short- term)滿足。就經濟而言,它可以被最佳地理解為某種保全、革新與投資(investment)的哲學。//(註十五)……綠色的邏輯通常被再現為人本主義、文化保全與文明化設計的對立觀點。然而在所有這些字詞之間所涵蘊之夠格的/優質的競爭性,都必須是『可永續的』。……『好的生活』必須有一個綠色的起點。而且綠色企業或生態保全,都是永續競爭的手段。」(Isaak, 1999: 9-10)。需要補充的是,Isaak所謂的「綠色的邏輯」也多少會受到它所運作其中的文化所著色,特別是,它與文化中的傳統思維圖式(traditional schemata)有發生論上的或某種遞衍的關係(註十六),甚至兩者間也有其對立面——「綠色的邏輯是被某種喪失感(sense of loss)所激發,它不只是環境整全性之喪失,也涵蘊了社會意義︰生物單單在物質世界中所獲得的安逸,已不足以帶來滿足。綠色的邏輯在去除粉飾的自然外觀中渴望精神上的復甦」(Isaak, 1999: 65)。再者,Isaak認為,「綠色的邏輯無可避免地會遭遇其他因襲的邏輯〔例如,快速成長、高度消費與立即性滿足的邏輯〕,而那些正是它要加以轉化的」(Isaak, 1999: 116),換言之,人類所因襲的邏輯可能有很多種,那麼我們何以會被激發並抱持綠色的邏輯而不是其他的邏輯,就需要加以說明,譬如,Isaak所提及的「喪失感」就是一種解答,我認為此一議題仍有待深入探究。


    d. 簡言之,綠色的邏輯正是我們思考生態旅遊,或者提供相關判斷的一個思想內在運作原理。是以,雖然商業交易和生態旅遊都有「經濟發展」的訴求,然而運作於人內部的「綠色的邏輯」決定了生態旅遊活動不同於商業交易活動的「經濟發展」目標、型態和手段,換言之,正因為具足了這種「綠色的邏輯」,並且在生態旅遊活動中體現了這種「綠色的邏輯」,生態旅遊才真正成其為生態旅遊!如是,依據這種具足和體現的特質,我們可以說,生態旅遊乃是一種「發生在人內部的活動」。


   2) 其次,即使我們承認「環境保全」和「資源管理」是形成生態旅遊的必要條件,然而要滿足這些必要條件,一如前文所述,則必須在行動上自我約束、節制,以及在人際上達成相互強制的共識。那麼,我們可以提問,為什麼人願意在行動上自我約束、節制,以及在人我之間同意相互強制?


    a. Isaak在他的著作《綠色的邏輯》第四章「生態邏輯論」,針對這類提問回應了若干想法(Isaak, 1999: 110-3)︰(i) 首先,他在「世界及其永續和非永續」議題的探究中,依循「永續」的脈絡提出了一套存在/生存觀(屬於世界觀的次級概念),於其中,他甚至認為「永續」就是整個生態發展的第一原理;(ii)其次,他在「由永續導出的倫理」的探究中,試圖論證倫理行動是一種由永續發發展導出的行動——其想法的內在推演結構可以圖示如圖一;(iii) 其三,他針對倫理本身做了一個推演,可以重構如圖二,而以之解釋︰若要反擊破壞事物的entropy,則需要施行公共性規則或社會倫理,然而,它們都超越了自我─決定(self-determination)和個體的自由,因此,公共性規則和社會倫理的施行規範都不來自於個體!那麼,來自於那裡呢?Isaak指出,由「集體傳統」(collective tradition)發揮的作用看來,乃來自於生命共同體;(iv) 其四,他主張社會和政治激素會傾向於激發倫理和永續的發展,其推演可以重構如圖三。他以個體為基點,從個體的行為規範可以促進行為調適的社會合法化樣式的形成,來說明社會和政治激素何以會傾向於激發倫理和永續發展。


     倫理行動是一種由永續發展導出的行動


     永續發展則是一種由反擊 entropy 和考慮長期系統性影響所導出的行動


     ───────────


     ∴泋倫理行動是一種由反擊entropy和考慮長期系統性影響所導出的行動


     
(圖一)
     個體倫理之特性是善和正義


     善和正義又集體受生命共同體所規範(傳統)


     ───────────


     ∴泋個體倫理之特性乃受生命共同體所規範


     
(圖二)
     倫理化的激素會促進集體學習


     集體學習是調適行為合法樣式的社會作用歷程


     ───────────


     ∴ 倫理化的激素會促進調適行為合法樣式的社會作用歷程


     
(圖三)
    b. Isaak的推論中潛存著許多問題,有待進一步釐清,然而,為了說明生態旅遊乃是一種「發生在人內部的活動」,其中有兩個問題值得先行釐清。第一個問題是,為什麼倫理行動是一種由永續發展導出的行動?第二個問題則是,個體之倫理激素又是如何得來的?


     a) 關於第一個問題,Isaak在第四章論述「人類︰無羈絆的操控者」議題時所作的探究和說明,可以說就是為其基本預設「倫理行動是一種由永續發展導出的行動」所作的人性論上的說明。扼要言之,他可能由現實和潛能兩個側面來思考人性,就實然上說,人性皆好利自為(《韓非子》語),所以,人有可能天生就是一名破壞者,即使人能從事環境的保全工作,也是偶然的。但是就可能性上說,透過各種激素也可能激發人性中的「倫理特質」,而使人類成為真正的環境保全者,甚至將環境保全事業轉型成道德行動。


     b) 此中的深意在於,要激發人的倫理特性,那麼特定激素的獲得就是先決條件!在這裡,Isaak便主張,永續發展便是提供這些激素的必要和最佳途徑!這也就構成了他整篇論述最核心的洞見——倫理行動是一種由永續發展導出的行動。


     c) 但是,讀者仍然要質疑的是,人的「x特質」,譬如,「倫理特質」,既然是人的特質,何以不能自然流露,而還有待「激發」呢?Isaak其實並沒有針對這類問題提出很好的理由加以說明。因此,可以設想的是,除非(unless)Issak所謂的人性——「人的x特質」——並不是某種人類的實際屬性(property),而指的是伴隨著人類的(i) 存在樣態;(ii) 存在樣態的變動;(iii) 軀體活動(含「心智活動」)等等所呈現的某種顯現性!果爾如是,此說就能成立!這是一個相當關鍵的解讀,唯有如此,人性的發揚才有待各種激素來激發,而「倫理行動是一種由永續發展導出的行動」,也就變得可以理解了。


     d) 至於,第二個問題,關鍵就在於Isaak所提出的「傳統思維圖式」——意指某種意義或價值諸群集(clusters)的古原型(prototypes),它能傳遞必要的信息(information),並且配合特殊的解讀(解說)而烙印人心。倫理的激素的來源大致不出此一方向的思考。


    c. 簡言之,無論是就人性的洞察或體現,或者是就「意義或價值諸群集的古原型」的領會和把握而言,那都是生命內在的活動。進而言之,就生態旅遊而言,這些活動的實質意義,其實就是以這些生命的內在活動作為必要條件的涵義,換言之,沒有這些內在活動,就沒有生態旅遊。循此,我們可以說,生態旅遊乃是一種「發生在人內部的活動」。


  4. 當然,從常識上看,生態旅遊不可能是一種「發生在人內部的活動」,即便是從它的定義上來看,它必須「由一個自然場所移動/旅行到另一個自然場所」,所以也不可能是一種「發生在人內部的活動」。


   1) 這裡之所以強調生態旅遊是一種「發生在人內部的活動」,主要是基於這樣的考量︰前述討論所提及的生態旅遊諸特色,細別之,都多少與其他旅遊活動共享,譬如,任何旅遊都會是「由一個自然場所移動/旅行到另一個自然場所」,而其選擇性、自然─基礎性、永續性等等特色都會與自然旅遊、荒野旅遊、低衝擊旅遊、永續旅遊(其他還有綠色旅遊、自然導向旅遊、軟性旅遊、防禦性旅遊等等)有所重疊,換言之,這些特色是生態旅遊與其他旅遊活動所共享的,如是,我們可能會質疑生態旅遊自身的獨特性是什麼?什麼特質是生態旅遊所獨有,也因為有了這一種特質,我們才能從其他旅遊活動中區別出生態旅遊來?


   2) 一般而言,此一質疑也正好顯示出我們面對生態旅遊時的一種缺憾,亦即,我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面相對其特色有一定程度的理解,但是,卻不知道這些所謂的「特色」到底是如何整合進實際的生態旅遊活動之中,而得以展現在我們面前!因此,這一缺憾配上前述的質疑,促使我們必須重新尋索生態旅遊的獨特特質。


   3) 是以,如果前述想法無誤,那麼,「綠色的邏輯」和「生態旅遊專屬的思維圖式(含其「古原型」)」的探索和體現,可以說就是一種生態旅遊真正的獨立特色!生態旅遊活動與其他旅遊活動相同的地方很多,然而,不同的地方就在於這種活動不斷地思考、尋索「綠色的邏輯」和「生態旅遊專屬的思維圖式」,並且活動自身以體現此一特質為鵠的,而且,當這種特質被體現之後,Wearing所謂的「某種倫理的原動力使旅遊者自願為環境提供服務」,才能被理解,換言之,我們乃為這種「倫理的原動力」找到了實際存在的根源或基礎!


   4) 如果,「不斷地思考、尋索『綠色的邏輯』和『生態旅遊專屬的思維圖式』」,就是生態旅遊獨特的特質,並且這種活動本身也正是為了要體現此一特質而進行,那麼,我們有理由斷言生態旅遊就是一種「發生在人內部的活動」!


肆、結語


  1. 在這一期的編輯過程中,重新對生態旅遊做了深入思考,也看到其他幾位專家學者針對他們所關懷的生態旅遊面相,提出了實務性的反思和理論性的建構,展示了各種發人深省的契機。


  2. 畢竟,生態旅遊原本是個體自家的事,但是,一旦從事這種旅遊,它就會引領我們進入與自然合一的境地,並從而自我肯認地由「自家事」擴及「天下事」,此點一如Wearing在其書倒數第二章的感性演出所示——「一位真正的生態旅遊者能夠樂意站出來嗎?」—— 站出來面對人類的環境問題,站出來支持人類的共同努力,以及站出來與自然共舞!


  3. 最後要特別指出的是,依據生態旅遊的「人內部活動」的特質,我以為今後在生態旅遊的營運實務上,應更加注重其教育和解說機能,特別是導引旅遊者回到其自身,透過自然環境的原始風光而反觀自照自家生命的無限風景,而得以在個體生命和自然生機適通為一的和諧感受中,得到生命真正的歸屬和安頓,並進而尊重、珍惜這整個世界。


註釋:


  1.整理自《生態旅遊︰諸衝擊、潛能與可能性》一書,參見Stephen Wearing and John Neil (200), Ecotourism: Impacts, Potentials and Possibilities, Oxford: Butterworth- Heinemann, p. 4。


  2.Stephen Wearing多年從事於環境和旅遊的企畫、管理方面的研究、教學與實務工作,他的建立哥斯大黎加雨林保留區生態旅遊的工作(Santa Elena Ecotourism: Rainforest Reserve in Costa Rica),受到哥斯大黎加政府的獎勵,而這項工作也形成了他博士論文的核心部分。Wearing博士目前是雪梨科技大學的資深教授,研究主題涉及社區發展、社區─基礎的旅遊、生態旅遊、休閒理論、戶外教學、導遊與解說管理、環境主義與旅遊社會學。


  3.John Neil目前在雪梨大學完成了博士論文,擔任雪梨科技大學研究員和家庭導師,其研究涉及社群發展、生態學、後結構主義、大陸哲學和文獻學。


  4.Wearing博士在同一篇文章的稍後論述中,把「自然『的』倫理」等同於Aldo Leopold(1886-1948)的「大地倫理」或「土地倫理」看待,依此線索將有助於我們理解他所謂的「自然『的』倫理」。


  5.Martha Honey女士乃一政策制訂專家,她於坦桑尼亞Dar es Salaam大學獲史學博士學位,目前為美國政策中心和平與安全計畫主任,以及美國綠色和平國家資訊中心主任。


  6.參見Martha Honey (1999), Eco- tourism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Washing- ton, D. C.: Island Press.


  7.意指「使自然恢復活力」。


  8.參見Z. Mieczkowski (1995), Environ- mental issues of tourism and recre- ation, Lantarn, Maryland: 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 Inc., p. 459,本圖表整理自引用書(Wearing, 2000: 3)。


  9.有別於需求─驅動的(demand- driven)和行銷─驅動的(market- driven)。


  10.這句話可以分析為︰(生態旅遊=損害自然資源的活動)E(生態旅遊=∼生態旅遊),這個條件句只有在一種狀況下不成立,那就是前件為真而後件為假時,現在,已知其後件恒假(某一類概念不可能等於其「補充類概念」),所以,此條件句要成立,其前件必不能為真,換言之,(生態旅遊=損害自然資源的活動)必須為假,這也就是說,「生態旅遊不能損害自然資源」。


  11.《非洲坦尚尼亞Amboseli國家公園實證研究》指出,Amboseli國家公園被估計其年收入是充分發展的商用牛肉業的18倍。一隻吸引遊客的獅子的價值,被估計一年約27000美元,而大象的野放大約每年值610000美元——所以,牠們活著比死了「有價值」。一座像Amboseli這樣的公園,在實用旅遊上每年淨賺總值,被估計是每一公頃最樂觀的農業收入的50倍以上。參見引用書(Wearing, 2000: 43-4)。


  12.S. Edward針對Himalayas所做的實證研究《Himalayas的掠奪》中,讓我們看到攻頂欲望極強的登山者對珠穆朗瑪峰及其周遭環境的破壞,而使我們不禁要深深反省,人類是在保護Himalayas,還是在掠奪Himalayas!Edward 的看法參見S. Edward, “The Rape of the Himalayas” (The Guardian, June),參考引用書(Wearing, 2000: 18-9)。


  13.參見引用書(Wearing, 2000: 16)。


  14.參見Robert Isaak (1999), Green Logic: Ecopreneurship, Theory and Ethics, Connecticut: Kumarian Press, Inc., pp. 7-25.


  15.〝//〞這一個符號為我所加,意指在原文中作者的原文已另起一段之注記。


  16.其說明參見引用書(Isaak, 1999: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