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達洛斯(Daedalus)是希臘神話中的著名工匠、藝術家、建築師和雕刻家。克里特島國王米諾斯(Minos)賞識他的藝術才能並當作心腹知己,他為國王米諾斯建造了一座關押米諾斯的兒子米諾陶洛斯(Minotaurus)的迷宮,米諾陶洛斯是一隻半牛半人巨獸,雅典人每年進貢七對童男童女送進迷宮被吃掉,雅典王子特修斯(Theseus)自告奮勇欲殺米諾陶洛斯,過程中與克里特島公主亞麗亞德妮(Ariadne)一見鍾情,得到她授與寶劍和線團的協助,終於殺死巨獸安全脫離迷宮。米諾陶洛斯被殺後,國王米諾斯怪罪戴達洛斯,而將他與兒子關在迷宮內,但他用羽毛和蜜蠟製成翅膀飛出迷宮,但也因此痛失那個因飛向太陽而墜落的愛子伊卡洛斯(Icarus)。
這段希臘神話迷人之處,正是在於戴達洛斯出神入化的技藝與體制掌權者複雜關係的糾葛,導致巧奪天工的傑作往往伴隨著哀傷。「迷宮」和「蠟翼」這兩者都是戴達洛斯的傑作,「迷宮」為國王米諾斯監禁巨獸建造,卻也成為囚禁自己的建築,「蠟翼」為了自由而創造,卻也意外讓愛子墜落。在此「迷宮」似乎代表著「體制」,「蠟翼」象徵「飛越體制」;同時「迷宮」也能比喻成迷失與自困,「蠟翼」則代表著希望與自由。某種程度說來,「迷宮」也象徵著高位者展現對下的權力關係與公主對高位者親情的背叛,而「蠟翼」則象徵著逃離禁錮的喜悅與同時失去摯愛的遺憾。這個多重複雜的關係中,有戴達洛斯與國王米諾斯的愛恨情愁,也有特修斯與公主亞麗亞德妮的愛戀故事,和戴達洛斯和伊卡洛斯的父子情誼。使得戴達洛斯這段故事在希臘神話中,有著高潮迭起的劇情演出,荒誕且隱喻著人性,亦喜亦悲。
我以戴達洛斯這段神話的「迷宮與蠟翼」為展名,一方面要彰顯三位藝術家分別用傳統的創作媒材技藝〈陶藝、木工與動力裝置、版印〉為起點,但卻不受限於傳統媒材既定概念與表現形式,勇於探尋作品與觀者的關係、作品與環境的關係,並反思自身成長或學習背景,乃至於全球化、宗教、文化與政治的思考。他們有著工匠手作傳統技藝的特質、又能透視批判權力結構;擁有細膩的思辨能力、同時具有狂放的情感;嚴肅思考問題、卻能機趣揶揄的回應。但另一方面,他們的作品可能也都伴隨著一種自困、徒勞和哀傷,因為他們陷於反思自己成長歷程和學習背景的內在糾結,但也是面對全球化、民俗、文化和政治體制霸權巨獸的對抗。
神話最後戴達洛斯成功殺死了國王米諾斯,但最後也得了憂鬱症直到終老。或許這樣的成功伴隨著哀傷或遺憾,也正是藝術的本質之一,藝術家註定被自己的作品囚禁,但卻不斷企圖勇於飛越,在獲得自由的同時也可能墜落了摯愛,而留下「迷宮」和「蠟翼」的傑作,則成為世人傳誦的故事。 (文/策展人 涂維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