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像漂旅-劉時棟個展
99年9月20日(週一)∼10月9日(週六)
展覽開放時間:10:00~17:00(週日休館)

藝術家:劉時棟
地 點: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展覽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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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盪於失重圖像之間:劉時棟的「圖像漂旅」
文 / 王聖閎 圖 / 中央大學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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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與片段的對話
文 / 交通大學社會文化研究所  許巧蓉

劉時棟擅長拼貼技法,這次展出的作品由各式各樣藝術家習慣閱讀的,或者隨意間瞥見的雜誌裡,剪下那張最符合藝術家本身美感經驗的圖片,也許是鵝蛋臉的圓滑線條、修長的軀體、明亮的眼睛;或者是一道菜餚、一件瓷器,再經由藝術家的重新組合、搭配,而構成一幅各種圖案集合的畫面。但是,藝術家剪下的圖片,卻不是完整可辨識的圖案,而是經過裁切的片段、零塊,碎片。
由完整轉為局部的圖片,則又進一步被重新修剪,也許是一朵小花、一隻小鳥、一隻蝴蝶。又也許是一只眼睛拼湊成的太陽、一個人形。而每張作品,即是由這些零碎的圖片再組合、拼湊而成。乍看之下是振翅的小鳥,卻可能是女性線條的不完整側臉,單獨的眼睛可以是一朵花蕊,花朵也有可能是由重複的物件集合而成。所以觀賞劉時棟作品的感受相當豐富多元,除了有單純視覺上色彩繽紛多樣的愉悅之外,卻又在知性的辨認上,有著花非花,物非物的錯覺。
這些被剪接、擷取下來的圖案,在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劉時棟希望觀賞者在觀看的過程中,感到出乎意料、驚奇;並能藉此重新打開眼睛、再一次發現自己視覺的敏銳度,也能在藝術家縝密中又帶有遊戲、玩心、幽默地安排之下,跳脫長久以來在傳播媒體大量、快速、不斷變動中形成的閱讀習慣,體會與以往生活經驗截然不同的趣味以及愉悅。

人工的痕跡
多樣的色彩及剪輯、拼湊的成果,不得不讓眼睛近距離的在畫布上頭遊走,每一幅圖畫在劉時棟的處理之下,更暗藏玄機。遠看似平整的底色,接近時卻又會發現那似是凹凸版畫、些微起伏的不平整的表面。用眼睛捕捉到的不只是由切割而成的完整,也有在層層的堆排、疊放後,經過藝術家的調整、修改後才大功告成。顏色的部分,也不只是單純的塗抹,與拼貼同樣的方式,看似有灰有白有黑的畫布,卻不是在白色上刷上其他顏色,而是以黑色打底,再漆上白色。或者是在原本已貼上紙張的地方,又重新用顏料蓋上;也有可能是蓋上顏料後,又再將圖片撕除。看似單純構成,實則經過藝術家重複的修改、削減、增添之後手工的製作,而留下各種肉眼可見或不可見的人工痕跡。
劉時棟在開幕的導覽中,不時地提到「塗抹」、「修改」。過程中,每個圖片的位置並非是在精密的計算後才貼上,而是透過藝術家的美感經驗,每個物件也許在一開始貼上時是單一、獨立的個體,但隨著每一片圖片的跟進,而又需要被重新「調整」,以達到整體畫面的和諧,相互間的搭配與呼應。
而這樣的過程,劉時棟將之視為一種「勞動」,不只是身體操作的體力、耐力的勞作,也是物件與物件之間、藝術家與物件之間、整體與個別之間為達到一種穩定、平衡,而需要經過的階段。
因此,觀看劉時棟的作品,除了眼睛在色彩、圖片之間飄移,其實整件作品闡發出來的整體感,亦是在一種漂浮的穩定,是帶有某種相互矛盾的情緒。觀看者可以遠看整件作品的和諧與協調,也可透過細看作品裡可被稱為「元素」的細節裡,讓意識遊走。

繪畫性空間
劉時棟選取報章雜誌中哪些圖案,作為創作時的材料?哪些圖樣經過藝術家的「慧眼」審視後才能「雀屏中選」?
大致可分為三大類,一類為人體、一類為日常生活中的器物、一類為單純的造型。但在可辨別中間,卻又被拆除它們原有的脈絡,而被編派到另一邏輯當中。人體,可以是女性的臉龐、臉頰、或是眼睛、嘴唇,也可能無法區分性別的耳朵、交疊的手掌。器物可以是僅餘四分之三的瓷盤,可以是擺盤精美的菜餚。單純的造型可以是蛋糕盤下墊底的花樣紙。
劉時棟同樣在開幕導覽時,使用了「畫」這個動作來描述自己的創作行為,而不只是「貼」、「剪」。劉時棟的「畫」,不是西方寫實的逼真,不是對著靜物寫生依樣畫葫蘆,不是捕捉光影;不是現代科技之下的數位畫面,也並非普普式的將商品大量地複製、重新套色、重複的排列。他的「畫」,不只是名詞,更是身體與畫布、材料的直接接觸,而非透過畫筆間接描繪出眼前的景物。他的畫,雖然利用現成雜誌的印刷物,但卻並非照單全收,而是瞬間的視覺感受,捕捉對他而言那最美的部分。他強調的是身體的感官性,是手的觸感,是眼睛的感覺,是記憶中某種場景的再現。因此,如果僅將劉時棟的作品認為是對現代消費文明、媒體文化、性別的批判,而採取傳統剪紙花手法以示顛覆,但也不免限制住作品以及創作意圖的豐富性,而減弱了趣味。

微妙的穩定
對劉時棟而言,只有「完成」的作品才能夠被可以展出。意思是說,儘管他的作品特色之一,是看似無章法的貼貼剪剪,但實際上,畫面上每一個物件,最小角落的一片正在墜落的花瓣、鳥兒振翅的型態,又或者是畫布不均勻的底色,都是缺一不可。如果遮去一塊,整個畫面的穩定與諧和就會傾倒,而評判什麼時候必須停止、必須添加,則都需仰賴於藝術家的來回投入。

閱讀劉時棟的作品,經常能帶給感官與眾不同的新奇與幽默;有時引人發噱,有時又在奇形怪狀的圖樣裡專注地、忘我地觀看。五彩繽紛,截斷原有文化脈絡的圖片,再賦予新意,重新組合、拼貼,是劉時棟的特色。無一定規律,無一定章法的畫面編排,卻又在一步步地完成中,達到最妥貼的狀態。這次的個展,題名「圖像漂旅」,不只意味著符號的飄散,也意味著閱讀經驗的重組、散發、融合、呼應與拮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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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像在「偶然」中恣意飛舞
文 / 中央大學藝術學研究所 林怡利

生命蘊涵了許多偶然和巧合,不斷的經歷分離,然後在陌生的時間、場域中再邂逅,自我與他者間的構成,大自然和人心的重生,就像是拼貼藝術中圖像和意念間碰撞後所產生的偶發性交流。
劉時棟這次的個展名為「圖像漂旅」,傳達的是一種將拼貼融入生活中的趣味,以輕鬆的態度呈現出具有整體一致的華麗感,讓西方的印刷拼貼文化宛如東方傳統工藝中刺繡和窗花剪紙的手法。不論是近距離觀察構成作品的圖像物件,或是遠距離的觀看整體,都各自具有不同的視覺欣賞樂趣。像是在《豬頭開花》這幅作品中,遠看像是豐年過節會看到的祭祀豬頭,頭上長滿枝葉開放的花朵,但細看卻發現原來花瓣的構成是雙手、食物、數位相機,甚至還有熟悉的名人安迪•沃荷,看似完全沒關聯的圖像,在藝術家的巧思中賦予它們新的生命力,劉時棟訪談中提到他在拼貼的時候比較在乎的是畫面的整體性,如何利用個元素組成一張畫,其中各圖像之間也並不是完全的擷取印刷雜誌中的完整形像,而是先建構出他心中設想的圖案,再從色彩和整體性去考量剪下來的形狀,其圖像非但沒有失去它原有的意涵,反而帶領觀者打破思考的藩籬,從另外一種角度發掘探索的樂趣。
另外,從自然的角度出發,我開始思考他的創作中所營造出的環境意象,即便組成元素是人性的、現代的,例如睜大的眼睛、嘴唇、姿勢怪異的肢體、食物或是家電用品,但呈現出的畫面卻是輕快的大自然。我在《歷史進程中的自然》四張系列作品中,感受到城市生活和自然環境間的強烈矛盾,人類出於自然卻常常有違於自然,這是不合常理的,卻是人類社會演進到目前以來,最常發生也是最令人恐慌的問題。在美麗又有點詭譎的眼睛中,看見了是幸福還是恐懼?隨著人類歷史進程中的自然,是歡愉抑或苦悶?透過一隻隻看似冰冷的眼神,絢麗的花朵藤蔓自由延伸,從中去體會城市與大自然的低吟。

意念在「當代生活」裡發酵
 觀看劉時棟的作品,也令我聯想到另一個年輕藝術家杜珮詩於2009年展出的「另一個美好的一天」,同樣的以拼貼為技法,卻是完全不同的創作模式和風格,杜珮詩的創作方法主要採用手繪及「現成物」拼貼的方式,製作出數個場景與人物,然後藉由手動的方式造成人物的動作和場景的變化,分別拍下照片,再透過電腦排序剪接以完成影片製作,而劉時棟則是採用直接的在畫布上複合塗繪再加上現成物的拼貼,呈現的雖然手法不同,但同樣的都是在關心當代生活。劉時棟以西方元素做為東方題材基礎下的創新,也喜歡在作品中開點小玩笑,像是在《豬頭開花》中融入名人的肖像、《明亮的眼睛》中那顆充血又嚇人的眼睛開滿了怪異物品的花朵。兩者都同樣具有輕鬆、詼諧的特質,關懷的層面從自然、社會到政治,並期待在美好的畫面中帶給觀者一些反思自我和審視文化的視野。台灣現今的當代藝術,尤其是年輕的一輩,已經不像是八零年代時期的嚴厲批判,而是更貼近生活,更親近觀眾,甚至有更多的互動性,在媒材的運用上也更自由、輕快,因此藝術不再是曲高和寡的空靈世界,而是重新走進現實,探討當代生活中的各種可能。

「漂旅」是一個不安定的名詞,但比起「漂泊」,「旅」又是代表較愉快、放鬆的意義,看似散落在各地,但最終都會回歸到屬於本質為「家」的地點。我認為劉時棟的作品正在尋找這種對「家」的歸屬感,無論是從分散到再生,或是從西方到東方,每張圖像都在漂旅中找到它的認同,而透過觀看,我們也能從中找到專屬於自己的認同,無論是物質上抑或心靈上的。經歷這樣的重整,藝術也能從紊亂中回歸到「心」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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